晚上赵峰依旧回来得很晚。
许久没有回衙门办事,回来后总要笼络一下人心,加上冬防在即,和下属们聚一聚,喝顿酒,听个小曲,也是理所当然之事。
好在他的酒量颇大,虽然黄汤灌了不少,但是行走之间倒还稳当,神智也是清醒的,没有醉醺醺的说胡话。
身上沾染的脂粉气也不是很浓,这让我莫名的心情好了一些。
我一边安排紫菱去给他端早已备好的醒酒汤,一边和碧荷帮他更衣梳洗。
“相公今后还是少饮些吧!”我闻着他那一身难闻的酒气,还不断王往我这边凑,忍不住开口劝道,“烈酒属火,肝属木,少饮些可以驱寒,饮多了可就伤肝了!”
“不饮酒那还是男儿吗?”赵峰嘿嘿笑着,避过了伤不伤身这一关,从人情说事,"你看大哥都能日饮一斗,我岂能不如他?"
"大兄那是文人,只要手能提得动笔,写的了字就行,"我很没好气地说,"你可是要上阵的。伤了身子,别到时候连马都上不了!"
"哈,那怎么可能!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妇人之流!"赵峰不屑地哂笑。
我顿时柳眉倒竖,将衣服往他身上一丢,转身作势要走:"那你自个儿梳洗更衣吧!碧荷,我们走!"
"别别……"见我真的恼了,他大概也有些着急忙慌,连忙拉着我的衣服,"为夫错了,是为夫失言,还请夫人原谅则个!"
说完了还行了个大礼。
我也没有真的生气,有了个台阶下,自然就回转了过来,对他回了一礼:"妾身刚刚所言,也确有些过,还往相公海涵。只是妾身虽然是妇人之身,但是也曾观读史书,军中饮酒误事哲比比皆是。相公饮宴,虽是交结所需,但为防微杜渐,还望节制为上。"
"知道了知道了!"赵峰嘴里嘟囔着,活生生地像被老妈子念叨烦了的熊孩子。
我也没有再多言,话说多了让他心生反感就不好了。
“说起来,大哥也真是的。”赵峰忽然间又提起了他家老大的事情。
“他又怎么了?”我有些好奇。
他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:“晚上我在醉仙楼看见大哥,他喝得连我都…认不出来了,被那个叫彩云的女人扶上车,看方向也不是往府里来的。”
我默然不语。
赵峰似无所觉:“明天你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嫂子,大哥心情不好,让她多担待着些。”
“妾身尽量吧……”我叹了口气,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或许是妾身的错觉,大嫂似乎对妾身有些意见,能有多大作用还未可知……”我有些犹豫。
“早上的事情吧?”赵峰苦笑,“大嫂当时可是要重重处置的,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。却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。”
男人都是心如铁石的生物,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。虽然似乎把前一世的自己也给骂进去了,但是毕竟现在屁股决定脑袋嘛。
“毕竟要顾及赵家和你的名声。”我轻声劝解,“而且终究曾经伺候了老夫人那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。”
另一句话我没有说,她可还是把身子给了你的枕边人啊。
“罢了,你也就是这个性子。”赵峰不再说这个话题,“你尽量劝劝吧,我明天也会去找他。做兄弟的,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。”
“知道了,妾身会尽力的。”我如此说着。
之后,一夜旖旎,自是不必多说。
第二日早晨,用完早膳后,我便让紫菱准备了些小礼物,带着往柳氏的院中走去。
柳氏倒是亲迎了出来,虽然面色依旧有些不豫,但总算言语之间还算客气,把我迎进了房中,没有在院子外三两句话就把我打发走。
进屋坐下,侍女奉上茶水。我正一边和柳氏客套,一边轻轻用杯盖拨动着茶叶,思索着怎么开口,却听她轻笑一声:“弟妹此来,是为了劝和的吧?”
虽然我此来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明白,但是我没有料到她居然这么单刀直入。
不过既然她这么直接,我决定还是爽快点,不要再绕来绕去兜圈子,免得被她笑话。
“是啊,大爷的性子,大嫂你这么多年下来,如何还不明白?左右不过年许的事情,又何必和他置气?家宅和睦,老夫人那儿舒心,舒哥儿和翰哥儿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。”
舒哥儿和翰哥儿是赵峦和柳氏的两个儿子,将来赵家的嫡脉,一个十岁,一个六岁,都已经开了蒙,在赵家的族学里面读书,据说很是聪慧。
“嘿……”柳氏冷笑,不答我的话,却问我,“你家相公这次离家,还带着绿蔷那丫头,你自己有什么想法?”
“相公身边总要有人打理的,”我看上去相当的坦然,“而且那些日子伤了神,整日里精神不振,也想不到什么。”
柳氏锥子似的眼神盯着我,仿佛要从我脸上挖出什么来。
我没去和她比谁眼睛瞪得大,敛目继续品茶,良久之后,她才收回视线。
“女儿家的心思,虽然说只有自己知道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才开口,“然而都说诗以咏志,秋词那一首中的隐隐郁气即使掩藏得颇深,但明眼人可不止我家那一个。”
好吧……
我有些愕然,倒是真的没有想到,随便念了一首应景诗,居然引来了这般猜想。
仔细想来,刘大诗人那一首确实是被贬后所作,虽看上去豁达开朗,然而了解背景后察觉出一些苦闷之意自是免不了的。
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却被误认成了“闺怨”……
自古有用“闺怨”来咏怀的,这回反过来了,不知道刘大诗人会有什么感想。
或许老太太的禁足和回来后赵峰的狎戏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其中?
我思索着,一时间没有回应,却被柳氏认作是了默认,露出了某种胜利后的得意之色。
“以我的性子,绿蔷那等妄图攀附主子的贱婢就该打死才好,就算饶了一命,也要发卖了才是。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居然还想给她找个好人家!”她话语中透着的深沉的恨意让人心惊。
“终究是一条性命,”沉默了一会儿,我低声说道,“而且终究也曾是相公的枕边人……”
“嘿,你家相公可没有丝毫顾念旧情的意思!”柳氏讽刺的语气毫无遮掩。
我一挑眉:“嫂嫂!”
语气有些重,然而这个是我应该做的——维护自己丈夫是这个世界女人应尽的义务。
“好了,我不说你家那个就是了……”柳氏似乎把我当成了同病相怜者,语气也柔和了些,“你虽然有些才学,但是心善,又性子软,以后有得苦头吃呢!”
我仿佛也被说中了心事,过了一会儿,才发出幽幽地一声叹息。
“就拿我自己来说,”柳氏大概是近日憋屈得久了,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,“辛辛苦苦十年,我日日夜夜寒窗苦守,好不容易把舒儿和翰儿拉扯大,可是他呢?号称文采出众,却连家信也没几封。在外面传来的尽是在外风流潇洒的消息,每次回来,女人一个一个往家带,我却都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,眼泪都往肚子里吞。往日好歹还是良家,这次丢了官,连歌女支都带回来了!我若是不发作一下,他是不是还想把那个彩云也纳回院子里来啊?”
这才是标准的“闺怨”啊……不过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。
我微微感叹,面上却显出犹疑之色:“可是……”
“弟妹你还是经历得少了,正是新婚燕尔,还没体会到那种空守寒窗之苦。”柳氏很明显知道我想说什么,“放心吧,为了舒儿和翰儿着想,我也不会闹得太过的。”
换句话说,正是因为有着两个嫡子在手,她也才有些这般闹的本钱,而不至于担心正室之位不保。
她很清楚这点,在这方面,女人其实也有很精明的一面。
“嫂嫂有心就好。大哥那里,老夫人其实也不太满意,相公也会去劝说的,想必很快就会回心转意了。”柳氏也算是给了我保证了,我自然也要给透露点消息。
“回心转意?左右不过是给个面子罢了!”柳氏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心如死灰之意,“看着吧,过两天又会故态复萌的!”
“大嫂也不必如此灰心。大爷年轻气盛,受此挫折,自然会有段时间的消沉,但只要大嫂诚心以待,想必会明白你的苦心的。”我如此的劝说着,也并不是毫无把握。
这段时间以来,赵峦出的那本《秋日集》,已经传遍了整个定北周边一带,并且迅速地向南方传播,这在这个时代,可以说是极为迅速了,必然有势力在后面推波助澜。
这诗集中不光有我的《秋词》,也有他自己所做的两首诗,我也曾经读过,都是一时佳作。尤其是他为这本集所做的序,很符合这个时代关内人的口味,可以说隐隐有大家之风,一定会受关内人的推崇。
这“望”算是开始养成,接下来如果是有心的,就该收心在家读书了。要是家事闹得太大,传扬了出去反而对名声不利。这柳氏若是愿意退上一步,那就好办了。
“嘿……”
柳氏只是冷笑,却不信我的话。
我也随她,又唠了两句家常,就回自己的院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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